澂棠

【辛赵】狐狸与糖葫芦

ooc怪我

“你总是这般狡猾，从不肯说爱我，我却被你圈住再也不能走出去。”

庭外在下雪，赵简倚在廊庭下，她抱着手炉抬头看着天上不断飘下的雪。

雪从最开始的薄粒变成如絮一般大的雪片，它们在赵简脚下慢慢堆积，围着赵简的鞋边累成一个小小的丘包。

赵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手炉里的暖意早就退却了现在这样团在手里只能感受到金属的凉意，赵简跺了跺脚把堆起来的雪包抖散，偏过头就看到了跑过来的元仲辛。

他还是老样子，仿佛身上有火，这般大的雪天里也只穿着单衣，他额前的头发依旧蜷曲，跑动起来的时候脑后马尾上系的细制皮带会随着步调打到眼前。

他朝着赵简笑，笑容里都是宠溺和甜意。

然后赵简摸到身旁的拐杖，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一个站身赵简是半个身子就离了廊下，有雪花飘飘荡荡的落在她的发髻上。

白色的雪片快要和她银白的头发叠到一起了。

赵简朝他招了招手，然后元仲辛张开了手臂抱住了她，元仲辛冲过来的时候赵简没有抓住拐杖。

拐杖脱了手，啷当一声摔在地上。

这时的赵简六十岁。

雪过天霁，赵简被元仲辛拉着走到了院子里，赵简眯起眼睛才看清了五十步之外那个石桌上放着一个大红的礼盒。

元仲辛带着赵简一步一步的走过然后自己前一步冲过去拂开了石凳上的雪。

赵简立在一旁把他的动作看了个了遍，等到元仲辛示意她坐下来的时候赵简摇了摇头。

“我会冷的元仲辛。”

赵简开口的时候是满腔的老态，嗓子沙哑倦怠再也不似当年。

元仲辛在她对面挠了挠头，他看起来不解的很，最后他瞥到了桌子上的礼盒献宝似的打开了它。

那是一盒满满的冰糖山楂球。

山楂饱满圆润，红色的山楂被镶在了琥珀色的糖壳后面，看过去就好像是掉落在雪地里的红色珠梅。

赵简轻轻摇头朝着元仲辛笑了笑，回身倚着拐杖挪回了院子里。

她背着元仲辛死命的咬着嘴唇，苍老的、毫无血色的嘴唇被牙齿一咬就裂了开来，皲裂的嘴唇带出了血色，赵简换了另一只手擦了过去，皮肉被手掌一刮更疼了。

“元仲辛，我老了，我老的不能吃糖葫芦了。”

以前的赵简总觉得自己不会喜欢上谁，她觉得自己的未来是山高海阔凭鱼跃，是家国天下报国社稷，再不济也是行侠仗义忧国忧民。

她的生命里不会出现一个牵绊她喜怒哀乐的男人。

被一个男人牵绊住，窝囊的很。

可是后来她遇到了元仲辛。

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先动了心，清溪河边脑袋一热就吻到了一起。

是在一起了吧？应该是的，若是没有在一起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亲了呢？

元仲辛从未说过爱她，赵简虽没说什么，但是依旧有那么一两丝的介怀。

你同我牵手、拥抱、亲吻，可你何时才会说爱我呢？

元仲辛不曾说，赵简也就一直憋着。

飘雪的时候元仲辛带着赵简进了山，他挑着眉毛一脸得意的着

“看着我给你猎狐，到时候汴京城狐裘独你一份。”

元仲辛背着弓，揣着刀拉着赵简踩着厚厚的雪就进了山。

山里雪厚的紧，赵简踩进去就被齐膝的雪灌了一靴子，赵简指着好不容易从雪里拉出来的腿跟元仲辛讲

“我冷的很！”

元仲辛看着她这般样子，抬手取了肩上的弓箭套在了赵简身上，然后背对着她半蹲了下来。

“趴上来，我背你。”

元仲辛在一片沉着雪的山里背着身上的姑娘行走，他肩上背着欢声笑语，肩上是华岁人间。

元仲辛看着路，偶尔偏过头同赵简搭话，赵简在他耳边笑的开怀，她呼出来的热气顺着元仲辛的领子淌进心里。

走到一半元仲辛突然停了下来，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仰起头拿着后脑勺蹭了蹭背上的赵简

“来摸摸我怀里。”

赵简松开了搂着他脖子的手，带着一手凉意摸到了怀里。

怀里揣着一个硬邦邦的物件，赵简拽着出来的时候才看出来那是被元仲辛用油纸抱了一层一层的糖葫芦。

赵简一手搂在元仲辛一手攥着糖葫芦，元仲辛走一步赵简就咬一口，元仲辛走两步赵简就给他吃自己剩下的半颗山楂。

山里是茫茫白雪，手里是红红山楂。

“这山里不开梅，开了应该给你折一枝。”

后面的事情错乱的很，赵简开始想不起来，她只记得元仲辛真的给她猎了一头狐狸。

赵简还笑他骄傲自大

“你同着狐狸一般样子，小心一点自己也会被捕兽夹抓到。”

“是啊，我这狐狸不是被你抓到了？”

狐狸火红火红的皮毛带着元仲辛的血那般刺眼。

为什么会流血呢？为什么元仲辛躺在那了呢？

那一声不知道什么的嚎叫，元仲辛护着她后背就被那物抓了一下，等赵简去看的时候元仲辛整个后背都是烂的。

他们在山里遇了雪兽还是鬣狼？赵简记不太得了，她只记得她拖着元仲辛走了好久好久，雪灌了她一靴子，起初还会在鞋里变成水后来积的多了就成了一靴子的雪，最后她双腿就没有了直觉，她跌在地上，看着身下全是血的元仲辛。

糖葫芦还剩半颗，元仲辛怀里的热气只剩半分。

赵简昏之前元仲辛好像还爬了过来，他伏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赵简没听到。

也许是“好好活下去”之类的吧。

赵简被裴景他们找到拉回来之后昏迷了三日，她高烧不退，她胡言乱语，她喊着

“元仲辛！是狼！元仲辛不用管我！元仲辛你跑啊！”

她喊着“元仲辛！”醒了过来，可醒过来的时候，没有元仲辛。

她曾抓着七斋所有人问着他们元仲辛去哪里了？元仲辛有没有救回来？元仲辛，还好么？

可是所有都在摇头，他们不说话，只是摇头。

赵简不听劝，领着人跑回山里去找，她凭着记忆一跌一撞的跑回去，雪地里什么都没有。

有人跟她说鬣狼不会放过每一个猎物，他们会寻着血液把他们拖回洞里，分食殆尽。

“那就，烧山吧。”

火光里，赵简抓着自己的掌心，指甲勾破了手掌，她没哭出声，她要这片山所有的生灵给元仲辛陪葬。

这片山吞掉了元仲辛，那不如就全部来陪他，黄泉路上一个一个磕着头给元仲辛认错，一草一木一虫一兽一个也躲不掉。

赵简罪问整片雪山，沾了雪水的树木根本燃不起来，赵简寻了马队驼了干草上山，誓死空了这山野。

赵简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汴京城里开了灯会，烧山带来的草木灰味裹了她一身，她空着神买了一根糖葫芦，她没吃就那么端着走了一路。

那是一个耍皮影戏的小摊，赵简原本只那么走着，突然就想到了元仲辛在的时候。

“以后啊，我也做对皮影人，老了我就自己刷给你看，也耍给子子孙孙看，让他们看看赵简赵郡主是怎么殴打夫婿的。”

赵简做了一个皮影人。

柳木为肢皮具为身，赵简做了一个元仲辛。

赵简第一次做这些小巧玩意儿，矬子蹭了手，在皮影元仲辛脸上留下了一片红，赵简看的闹心索性丢到仓库里。

次日早晨，她看到了元仲辛。

确切的来说，是假的元仲辛。

这个元仲辛不会走不会跳，只会重复赵简对他说的话。

“我叫元仲辛。”

“我....叫元仲辛.....”

“赵简我来找你了。”

“赵简....我来.....找你了.....”

赵简看着那个靠在木头箱子旁边同她说话的元仲辛开始笑，她笑自己荒谬，她笑世道荒唐，她笑着笑着就哭倒在了元仲辛身上。

元仲辛身上不是他往常的味道，是柳木的生涩青味。

“元仲辛你回来呀。”

“元仲辛....回来了呀.....”

赵简技艺不精，这个元仲辛只保留到了晚上，晚上之后就变回了皮影人，落在地上化成齑粉。

然后的赵简开始发了疯的做皮影人，再咬破手指给他们染上自己的血。

赵简技艺越来越好，元仲辛存在的时候也越来越长，他们从学着说话到自己说话，他们从被告知是元仲辛到知晓自己是元仲辛。

赵简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存在，但愿他们是真的存在吧。

最后赵简给自己的宅子落了锁，再也没有出去过。

食物起初会有人定期从门上新开的洞送进来，到后来没人送了赵简就拿着皮影做。

赵简做了很多东西，只是她从来做不出糖葫芦。

“赵简....”

“元仲辛”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赵简。

赵简太老啦，皱纹生了满脸，头发也全部花白。

赵简听到了“元仲辛”在唤她强撑着睁了眼，枯槁的手向上攀去。

“元仲辛，我今年六十五岁啦，我太老啦，成了一个古怪的老太婆，我已经，四十五年没有见过你啦。”

赵简的手想往上攀，她想摸一摸心爱的人的眉眼。

“元仲辛，我咬不动糖葫芦了，你可别嫌弃我啊，你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不肯来梦里见见我。”

“元仲辛，我教过你好多句话，你快同我讲讲，下去了我可要一句一句讨回来的。”

“元仲辛，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呢.....”

赵简的手垂了下去，她始终没有摸到皮影人的脸，就如同着四十五年她做了无数个假的元仲辛，可元仲辛都不曾来她的梦里见见她。

元仲辛太吝啬了，见她都不肯。

赵简手垂下去的时候，皮影人说了句话，这是他短暂生命里最像宿主的一句话也是最不像宿主的一句话。

“赵简，我爱你。”

赵简没有听到，皮影人化为齑粉，散开了。

狐狸啊，最后也没有遇到糖葫芦。

皮影这个我在宽景的画魄里用过的，然后猎狐眼不眼熟，还记得辛赵的在人间么（发出屠夫的偷笑）

今天也想获得评论呢～